八百年的書聲-視野
劍橋已經八百歲了。想到劍橋出來的那些人,比如牛頓,比如達爾文,比如培根,比如霍金……中國有八百歲的人,那個人,叫彭祖,娶了很多女子,最后還是死了。他是很多男人的偶像,因為欲望。可中國沒有一所學校是八百年的。
三百年前,正是康熙四十八年。那個時候,玄燁在考慮如何使自己的江山永固。他的統治,與文字獄連接始終。三百年間,中國只有一所嚴格意義上的大學,那就是北大,當時叫京師大學堂。至于中國另外一所真正意義上的大學——清華學堂,還要等到兩年(1911年)之后,美國人用“庚子賠款”來打造。并且,美國人給中國政府的條件是:不允許中國政府插手學校的建設。理由眾所周知:擔心腐敗問題。
劍橋,長期以來是作為一個燈塔的意象懸在中國學子的頭頂的。
——到劍橋去,到麻省理工去,到哈佛去……一代代具有求知欲望的中國學生,以及他們的家長,都懷揣著或者報國、或者光宗耀祖的心到國外去。他們知道,只有知識的活水,才能清洗大腦的遲鈍;只有知識的力量,才能改變個人與國家的命運。
中國古代,據說也有自己的大學,叫做“太學”。傳統的中國“太學”,研究的主要都是經學。中國的傳統教育,一直與政治密不可分,或者說就是滔滔不絕的權力對民眾進行說教的過程。中國的“太學”,在歷史上也惹出了不少是非。北宋滅亡之前,太學生曾經發動大規模的請愿活動,要求恢復主戰派大臣李綱的職務:后來明代的東林黨人,曾經挫敗了宦官的勢力。他們,更像是一群士子。中國的學生,一直堅信“匹夫有責”。中國的大學生們,因為這種“有責”的教育。屢屢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和改朝換代的工具。一直跟在權力的屁股后面亂轉。一旦權力倒臺了,一切作鳥獸散。以岳麓書院為例,始建于北宋,后來一直維持到清末。但是。其間屢屢被焚毀。等到漫長的戰亂過去了,新的政權穩定了,才有人想到書院。而新的書院本身,已經不具備學術的延續性。真正的學術,始終在極個別學者的大腦里——長期以來的中國,學術始終是政治的附庸。學術地位得不到認可。學校也就沒有辦法得以延續。
在歐洲的大學里,追求真理、尋求知識始終是教師和學生們的最高使命。英國的國王和貴族們并沒有一種讓大學匍匐在權力腳下的夢想。劍橋,也因此而成就了近千年的輝煌。八百年來,革命的烽火四起,戰亂的狼煙頻繁。到了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統治時期,大學的地位漸漸得到了鞏固。到了18世紀,王室和議會進一步聽任大學自主管理。可以說,在絕大多數時間里,劍橋保持了冷靜的姿態:校園內平靜一如既往,書照讀,學問照做——這,就是紳士的劍橋和作為大學的劍橋。因英國社會和國王的推崇與保護,這種讀書的聲音。持續了數百年而沒有停歇。而英國人,也因此獲得了率先通往現代化的橋梁。當學校超越世俗的權力,不再成為世俗紛爭的犧牲品,知識也因此而獲得了更多的尊嚴。
八百年的劍橋,只是一所大學;劍橋的八百年,也只是彈指一揮間。但是,因為有了獨立的思考空間和朗朗的書聲,她顯得如此與眾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