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端康成《雪國》經典語錄

【第1句】：這種孤獨驅散了哀愁，蘊含著一種豪放的意志。

【第2句】：山腳下的河流，仿佛是從杉樹頂梢流出來的。

【第3句】：島村感到百無聊賴。發呆地凝望著不停活動的左手手指。因為只有這個手指，才能使他清楚地感到就要去會見的那個女人。奇怪的是，越是急于想把她清楚地回憶起來，印象就越模糊。在這撲朔迷離的記憶中，也只有這手指所留下的幾許感觸，把他帶到遠方的女人身邊。

【第4句】：她的眼睛同燈光重疊的那一瞬間，就像在夕陽的余暉里飛舞的妖艷而美麗的夜光蟲。

【第5句】：島村仿佛坐上了某種非現實的東西，失去了時間和距離的概念，陷入了迷離恍惚之中，徒然地讓它載著自己的身軀奔馳。

【第6句】：綴滿銀河的星辰，耀光點點，清晰可見，連一朵朵光亮的云彩，看起來也像粒粒銀砂子，明澈極了。

【第7句】：這是清澈得近乎悲戚的優美的聲音，像是從什么地方傳來的一種回響。

【第8句】：溪中多石，流水的潺潺聲，給人以甜美圓潤的感覺。

【第9句】：這種焦灼不安的樣子，像是夜間動物害怕黎明，焦灼地來回轉悠似的。

【第10句】：你連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顏色.

【第11句】：生存本身就是一種徒勞。

【第12句】：黃昏的景物在鏡后移動著。也就是說，鏡面映現出的虛像與鏡后的實物在晃動，好像電影里的疊影一樣。出場人物和背景沒有任何聯系。而且人物是一種透明的幻像，景物則是在夜靄中的朦朧暗流，兩者消融在一起，描繪出一個超脫人世的象征世界。特別是當山野里的燈火映照在姑娘的臉上時，那種無法形容的美，使島村的心都幾乎為之顫動。

【第13句】：這是一幅嚴寒的夜景，仿佛可以聽到整個冰封雪凍的地殼深處響起冰裂聲。沒有月亮。抬頭仰望，滿天星斗，多得令人難以置信。星辰閃閃競耀，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落下來似的。繁星移近眼前，把夜空越推越遠，夜色也越來越深沉了。縣界的山巒已經層次不清，顯得更加黑蒼蒼的，沉重地垂在星空的邊際。這是一片清寒、靜謐的和諧氣氛。

【第14句】：這是一種錯覺。因為從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過的暮景，仿佛是從她臉的前面流過。定睛細看，卻又撲朔迷離。車廂里也不太明亮。窗玻璃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鏡子那樣清晰了。反光沒有了。這使島村看入了神，他漸漸地忘卻了鏡子的存在，只覺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。這當兒，姑娘的臉上閃現著燈光。鏡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沒有減弱窗外的燈火。燈火也沒有把映像抹去。燈火就這樣從她的臉上閃過，但并沒有把她的臉照亮。這是一束從遠方投來的寒光，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圍。她的眼睛同燈火重疊的那一瞬間，就像在夕陽的余暉里飛舞的妖艷而美麗的。

【第15句】：在遙遠的山巔上空，還淡淡地殘留著晚霞的余暉。透過車窗玻璃看見的景物輪廓，退到遠方，卻沒有消逝，但已經黯然失色了。盡管火車繼續往前奔馳，在他看來，山野那平凡的姿態越是顯得更加平凡了。由于什么東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，他內心反而好像隱隱地存在著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。這自然是由于鏡中浮現出姑娘的臉的緣故。

【第16句】：“這樣的日子里連音色都不一樣啊！”駒子仰頭望了望雪后的晴空，只說了這么一句。的確，那是由于天氣不同。要是沒有劇場的墻壁，沒有聽眾，也沒有都市的塵埃，琴聲就會透過冬日澄澈的晨空，暢通無阻地響澈遠方積雪的群山。

【第17句】：雖然她自己并不自覺，但她總是以大自然的峽谷作為自己的聽眾，孤獨地練習彈奏。久而久之，她的彈撥自然就有力量。這種孤獨驅散了哀愁，蘊含著一種豪放的意志。

【第18句】：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，便是雪國，夜空下一片白茫茫。

【第19句】：以朋友相待，不向你求歡。

【第20句】：貧寒之中自有一種強勁的生命力。

【第21句】：島村把這間奇特的房子掃視了一圈。只有南面開了一個低矮的窗，但細格的紙門卻是新糊的，光線很充足。墻壁也精心地貼上了毛邊紙，使人覺得恍如鉆進了一個舊紙箱。不過頭上的屋頂全露出來，連接著窗子，房子顯得很矮，黑壓壓的，籠罩著一種冷冷清清的氣氛。一想起墻壁那邊不知是個什么樣子，也就感到這房子仿佛懸在半空中，心里總是不安穩。墻壁和鋪席雖舊，卻非常干凈。

【第22句】：但是，看上去她那種對城市事物的憧憬，現在已隱藏在淳樸的絕望之中，變成一種天真的夢想。他強烈地感到：她這種情感與其說帶有城市敗北者的那種傲慢的不滿，不如說是一種單純的徒勞。她自己沒有顯露出寂寞的樣子，然而在島村的眼里，卻成了難以想象的哀愁。如果一味沉溺在這種思緒里，連島村自己恐怕也要陷入縹緲的感傷之中，以為生存本身就是一種徒勞。但是，山中的冷空氣，把眼前這個女子臉上的紅暈侵染得更加艷麗了。

【第23句】：葉子近乎悲戚的優美的聲音，仿佛是某座雪山的回音，至今仍然在島村的耳邊縈繞。

【第24句】：月兒皎潔得如同一把放在晶瑩冰塊上的刀。

【第25句】：駒子撞擊墻壁的空虛回聲，島村聽起來有如雪花飄落在自己心田里。

【第26句】：島村不知怎地，內心深處仿佛感到：憑著指頭的感觸而記住的女人，與眼睛里燈火閃映的女人，她們之間會有什么聯系，可能會發生什么事情。這大概是還沒有從暮景的鏡中清醒過來的緣故吧。他無端地喃喃自語：那些暮景的流逝，難道就是時光流逝的象征嗎？

【第27句】：但是，這種摯愛之情，不像一件縐紗那樣能留下實在的痕跡，縱然穿衣用的縐紗在工藝品中算是壽命最短的，但只要保管得當，五十年或者更早的縐紗，穿在身上照樣也不褪色，而人的這種依依之情，卻沒有縐紗長。

【第28句】：她好像一個在荒村的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，獨自被遺棄在煤煙熏黑了的玻璃箱內似的。

【第29句】：鏡中的雪越發耀眼，活像燃燒的火焰。

【第30句】：這張臉同早晨雪天映在鏡子中的那張臉一樣，紅撲撲的。在島村看來，這又是介于夢幻同現實之間的另一種顏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