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很小時，我家很窮，剛從農村搬到縣城，妻子沒工作，一家人只靠我一個人的工資，生活不免捉襟見肘。
　　
　　但女兒上的是縣城里最好的幼兒園。上這家幼兒園的孩子，父母不是當官的，就是做生意的，我因為是縣教育局的一個小職員，女兒才有幸沒交任何“入園贊助費”。
　　
　　家境富裕的孩子，衣服好、玩具多，而女兒既沒有好衣服，也沒有像樣的玩具。冬天，女兒穿一件她母親小時穿過的紫紅色趟絨夾襖，夏天穿一件紅色劣質紗料做成的短袖衫。就是靠這兩件衣服，女兒度過了她的幼兒園時期。
　　
　　記憶中，幼兒園時期的女兒似乎不懂攀比，好像從來沒和我們要過衣服，玩具也是春節燃放煙花時剩下的殘駭。這樣的玩具當然不能拿到幼兒園去玩，女兒只好放學回家后在屋里的水泥地上獨自擺著玩。
　　
　　女兒對好衣服惟一一次表現出依戀是上幼兒園的第二年。那年“六·一”兒童節小朋友們表演節目，女兒被選做報幕員，老師給女兒借了一套上身水粉，下身水綠的連衣裙。演出結束后，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女兒不聽話了，我們好說歹說，女兒才肯脫下那套連衣裙，但哭得滿臉是淚。
　　
　　這些記憶在我們心中存放著，我們從沒想到過當時4歲多的女兒會對這些有記憶。
　　
　　前不久，和快結婚的女兒談起她的童年。我說：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很小的時候，我們住在縣城，你冬天、夏天總穿紅衣服，幼兒園老師不叫你的名字，叫你小紅孩兒？”女兒說：“知道哇！”
　　
　　我又說：“你小時候可乖了，從來不要好衣服和玩具。”我的話音剛落，女兒就說：“才不是呢！哪個孩子不知道要衣服、要玩具呀！我不要，是因為知道咱家沒錢。那時，你穿的一件短袖衫是5元錢買來的，大人都穿不起好衣服，小孩子怎么要哇！還有，我那時天天偷著翻媽媽衣兜，里面從來沒超過10元錢，我都怕沒飯吃呢，還敢要玩具？”
　　
　　女兒說完，一臉的笑，我卻流出淚來。
　　
　　不要以為孩子小，童年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。其實，小孩子記得。